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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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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還會做飯?”秦鋒開門進屋,一股香味湧進鼻腔。

方南從廚房探頭出來:“燉了魚,還有個辣椒揣肉馬上出鍋。”

兩個人坐在桌子邊吃晚飯,誰都不說話。

天氣熱了,方南一身短袖中褲的,利整幹凈,從來不打赤膊。真是好習慣。

只是弄得秦鋒也不好意思穿的太少,跟當年秦夏住在一起完全不可同日而語。

方南吃的不多,端了菊花葉蛋湯慢慢的喝。

“今天夏總跟我說了。”

“啊?說什麽?”秦鋒問出口才意會過來。只能是賈靜巖的事兒。一時間臉上就有點尷尬。

“賈主任的事兒。”方南不避諱的承認:“夏總攤開來說的,說尊重我的意見。”

“你,”秦鋒思忖著措詞:“實在不行就換個工作吧,現在機會也多。夏總答應我不會逼你的,可是這個行業,打交道的人渣也多……”

方南笑了,撂下飯碗:“我答應了。”

“啊?”秦鋒傻了,接著就是被耍的憤怒。砰的一聲拍桌而起,聲音不自覺的加大:“那他媽的是誰來面試時候跟我說不賣PG的?!當我傻逼好騙著玩是吧?”

“你這人,”方南托著下巴,一點都沒被他嚇著:“我總算知道黃韜為什麽喜歡你了。”

“別瞎JB轉移話題!”秦鋒又狼狽又惱火:“虧的我還在夏源面前據理力爭,說你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“秦鋒你信不信,”方南好像真的一點不介意自己要被潛的事實:“如果這事兒攤夏源自己身上,他也會跟我一樣的決定。”

“我不懂你們腦子是什麽回路!”秦鋒硬邦邦的,那種該死的無能為力再度浮出水面,令人窒息:“我以為你有原則,看來是我自己二逼……夏源說的一點沒錯,又傻又憨,腦子是方的。”

“我們的原則就是沒原則,”方南拿著筷子攪著湯裏的菊花葉,現實到殘酷:“有熱血有感情有正義的人誰不喜歡?什麽是原則?什麽是底線?總得活下去。好歹夏總沒用下三濫的手段直接把我送人家床上去,我自己的決定自己負責。秦鋒你知道嗎,夏總答應我,這單搞定之後,他送我一套房子,兩室一廳。不見得是新房,但是帶戶口那種。”

“你覺得合適你就做。”秦鋒胡亂擺了擺手,心灰意懶:“關我屁事。”

“秦鋒,”方南盯著他,表情很淡定:“你要做嗎?”

再也想不到方南會說這樣的話,秦鋒惱火的不行,可是耳朵卻紅了。除了秦夏,他什麽人都沒經歷過,白紙一張:“你不想住就給老子滾出去!”

方南笑了,不帶嘲諷那種:“你別誤會,我對你沒意思。你和秦夏的事兒,黃韜跟我說過一點,我也能猜出一點。你是個好孩子,”方南沒說好男人:“可是好孩子也要紓解欲望吧?正好你看不上我,我也看不上你,炮-友關系再安全不過,不會變質。你覺得呢?”

怒極反笑,秦鋒頭一次在方南面前提秦夏:“我跟你們不一樣,我樂意等秦夏,無關其他,我愛他而已。我不需要那種關系,更沒興趣。方南我讓你住這兒不是讓你給我添惡心的,這件事今天就當我沒聽著,這些話我也不會再跟你說第二遍。”

“你真可愛,”方南勾了勾嘴角,站起身收拾碗筷:“簡直就是秦夏養的小狼狗……行行,你不樂意就拉倒,真當自己萬人迷呢?”

回到房間,秦鋒趴在窗邊抽煙,心底迫切的惦念著他的夏寶。

好想好想。

一年半了,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?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考完試正式進入了暑假,秦鋒的大三生涯結束,轉瞬成了即將畢業的準工作狗一只。

哥幾個吃了散夥飯,郭林工作找回了蘭州,張旻抱著他,高大的漢子紅了眼眶。

秦鋒跟郭林不打不相識。說句諷刺點的話,葉嵐嵐這姑娘倒是做了兩件好事帶了兩個人到他身邊。一個是郭林,一個是夏源。

郭林到大四,鼓起勇氣去跟葉嵐嵐告白了,被拒絕也很是君子風度,沒死纏爛打更沒做出什麽過分的事兒。更像是為了了結自己一樁心事一般。

酒桌上喝完意猶未盡,秦鋒跟郭林拎了兩下子易拉罐去操場。

快到十點鐘的操場上鬼哭狼嚎,有人抱著吉他唱歌,唱鄭鈞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。

“……所以我們不要哭泣,所以我們不要回憶過去,所以我們不要在意,所以我們不要埋怨自己……”

一群人七八個的,圍坐在操場的草坪上,有人彈吉他,有人在哭,有人在喝酒。眾生百態不一而足,空氣中彌漫著畢業季離別的傷感和愁緒。

“鋒子,”郭林拉開一個易拉罐遞給秦鋒:“以後去西北,記得找兄弟。”

秦鋒接過啤酒,仰頭喝了一大口,擦了擦嘴巴竟是說不出的難受:“你走我就不去車站了,不得勁,不喜歡哭哭啼啼追著火車跑。別介意啊。”

“哪能啊。”郭林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:“做兄弟是一輩子的事兒,哪在乎這些形式上的玩意兒?下次你來蘭州,我來接你,咱們倒上酒烤上肉,好好說說話。等到你離開,我也不送你。你記得我家的酒,我記得把你灌趴下,這就夠了。”

兩個人一起笑了,笑著笑著心裏不是滋味,幹脆喝酒。

吹過操場的風是溫熱的,帶走眼淚帶不走溫度。不遠處草地上的吉他換了手,一個女孩子低柔微啞的聲音唱著。

“……當你踏上月臺,從此一個人走,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。深深的祝福你,最親愛的朋友,祝你一路順風……”

唱著唱著,聲音變成了大合唱。

唱著唱著,開始有人哽咽著唱不下去,聲音變了調,還夾了鼻音。

唱著唱著,有人抱在了一起,痛快的哭聲扶搖直上,穿破夜空,帶著痛也帶著最純真的情誼。

四載情誼,從此各安天涯,互不相忘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暑假的時候,秦鋒又去了一趟S市。

秦怡還是老樣子,冷言冷語的,連門都不開。

這回秦鋒蹲在門口抽了三根煙,聽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消息,都沒什麽大事,雞毛蒜皮的,可是落在秦鋒耳朵裏,真是比國家大事還重要的存在。

秦夏考了駕照,買了輛二手車,日本的,放假跟同學一塊兒開著車出去玩,還計劃過兩年去美國跑一號公路;

秦夏在那邊找了份兼職,可不是大家都能做的端盤子或是收銀。是在一個什麽研究所做助理,所裏的領導特別重視他,甚至邀請他畢業去工作;

秦夏去看了醫生,病情逐漸好轉。最近交了個女朋友……

當然,最後這一條秦鋒知道秦怡是瞎掰的。她樂意說就讓她說,編故事也是不容易的事兒。

聽了半個多小時意猶未盡,可是一門之隔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。

秦鋒憋著笑,稍稍放開了嗓子:“大姑我走了,盒子裏是我朋友從泰國帶回來的極品燕窩,養顏美容,對女人特別好。你記得看說明煮,這玩意兒特別嬌貴。”

不緊不慢下了樓,秦鋒還特意站樓梯洞蔭涼的地方等了一會兒。樓上沒動靜。

可喜可賀,這次送禮沒被扔。看來全天下不管什麽年齡段的女人都有著美貌的軟肋。源哥說得對。

禮物沒有貴賤之分,只有對錯。

斜對著的小賣店,看店的阿婆已經換成了一個中年婦女,搖晃的蒲扇變成了微風吊扇。

去買了包煙,秦鋒隨口問了問:“前幾年來這兒,店裏還是位婆婆,我還跟她要了半張餅餵毛毛的。”

那個婦女懶洋洋的,帶著一口外地口音:“老太太走了三年了,腦溢血。那條狗啊,誰知道呢,估計被城管打死了吧。”

秦鋒好脾氣的笑笑,伸手拿了找零,說了聲謝謝,就走了。

時光一晃這麽幾年。當初騎著二八大杠單腳支地、腳踝掛著紅繩的清瘦少年去了澳洲,瞇著眼笑容慈祥叫著囡囡的老太太魂歸西去,那只沖著少年搖晃的尾巴都要掉了的流浪狗不知所蹤。

只剩下他,站在這裏抽完一根煙,繼續往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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